我幼年在河北定兴县城度过,定兴县有崇文尚武的传统,我常看大人们一起吟诗作画舞枪弄棒唱论皮黄.也学过劈崩钻炮横连环十二形推手等.最为惬意的当属初秋的晚上去孙氏太极传人孙毓仁老先生家看老人家课徒.徒子徒孙在院里分站两排,灯光下大家按辈份轮流切磋,先生看出破绽就叫停,走过去只轻点,未见发力,对手竟糊涂倒于丈外而无损,先生再给大家讲使力之方法.第二天我们就把当晚的胜负结果带到学校,得意地对小伙伴们宣诉一番.哈哈. 相传先生在文革时期被革命,每天挑粪劳动改造,有五个壮年造反派押送(怕逃跑).有一天造反派们说:听说你工夫了得,露一手我们看看,先生谦虚再三,奈何造反派苦苦相逼,先生无奈,说:我蹲在这里,尔等齐上,将我头摁低算赢,造反派一人上摁他不动,五人齐上亦丝毫不动,先生略低头再扬,五人俱抛于丈外,遂叹服,从此相敬
孙毓仁先生乃孙禄堂之孙,孙剑云之侄.在当地倍受尊敬,桃李甚广.城内所习多内家拳,南关则盛行由刘贤先生所传外家拳如翻子,绵丈,燕京锤,长安城则是少林拳,外围村镇以长拳居多.当时男孩子们热衷于比武,听说哪村有棒的,就去找他比试较量,输了就服了.小的时候还真结交了不少的武友.光阴似箭,30年矣!都没来往了. 城内有很多武林事迹,依稀记得一些.国营回民饭店有二位练家子:刘国光,常金甲.此二位都是高个.各自家里有场地,掌灯时分就聚了弟子们练武切磋,常金甲先生长子乃当地孝廉,人称大爷子,自幼习武,在一次推手时将一个壮年后生连放三局,后生脸热,不赢一局势不罢休,大爷子无奈,卖个破绽让了一局(在下当时在场).此后,大爷子恐伤乡亲和睦,遂弃武. 刘国光先生义务授徒很多,其子刘志强亦习武,天资极佳勤奋. 还有一位刘盛光先生(与刘国光先生无亲属关系),自开饭店,有一帮外来枭利(贼)在其店用餐盗窃客人财物,事发竟拔刀威胁事主,刘盛光先生将六贼引出店外,面对持刀贼人,六旬先生毫不动色,唤他们齐上,众贼围拢,只见先生翻飞几掌,六贼皆尽倒地!夺路而逃.自此,大家方知刘老已练武多年而工夫不浅.并猜测其三子亦怀深功.
有一次一位外地来的张武师与当地的杨武师过手,谁知在推手过程中外地的张武师腾出手来照杨武师头上一个直拳,正中面门,左眼如桃,杨怨道:你怎么还带打呀?张说:俺们那里学的就是带打呀! 张武师胜乃去. 杨不以为败,是夜,至孙毓仁先生家讨教.孙先生说:我们不提倡带打,但不能不防别人打,练武练的是什么呢?不以实战出发,光练一辈子推手有什么用呢?你在推手中,手/眼/心/力没有结合,所以被袭. 我当时亦在,听了先生的话,我记住了,形意是以守为攻后发制人,待对手起招时连破带攻,(譬如炮拳在隔挡的同时发力出拳)所以交战时,眼/心/力合一,随时警惕,才不致败.
记得幼年学武第一课的情景记忆犹新,我的老师姓阎,功夫很好,只可惜没文化,先给我讲武德:一不得仗武欺人,逞强斗狠;二胸襟开阔,能忍则不发;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四拳不离手,有始有终.又讲了些:一胆二力三功夫/一力降十会,这是胆和力的道理,还讲如遇恶人,争取在最短时间内使其丧失战斗力,就是俗话说:一拳即出,三年牢狱. 然后开始站桩三体式,垂肩坠肘,舌顶上牙,虎口平视,气沉丹田,松而不懈,有人似无人,无人似有人......先站了半年的桩.后来有幸常得师爷点拨.虽三十年过去,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