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福生于1891年,原从马玉堂习形意、摔跤、弹腿诸技,后经马玉堂引见,又得师爷李存义、张兆东二人的指点。返乡时,朱国福与同乡孙振川较技,遂深服振川之能。从振川习孙氏八卦拳年余,又经振川引见拜在孙老门下习艺,习散手及孙氏太极拳。1922年,朱国福南下上海,常观看拳击比赛,遂又开始研究拳击。并致力于使拳击之技法与形意劲、八卦步相结合。翌年,在上海法租界,朱国福与俄国拳击家哈伯尔比赛,哈氏体重比朱国福重四十余斤,比赛共斗三回合,朱国福力克哈伯尔。开始,朱国福采取游斗之法,靠八卦身步之法使哈氏重拳频频打空,同时以刺拳消耗哈氏体力,遂之点数占优。至第二合时,哈氏运作已迟,朱遂以形意之整劲出重拳数次将哈氏击倒。至第三合,哈氏动作更迟,而朱亦因体力消耗较大,已无力再发重拳,遂之再施游斗之法,使哈氏终不能胜。故一战成名。然朱国福并未陶醉于胜利之中,朱国福由此战中深感体能之可贵和实战练习之重要。以后,朱国福常做拳击练习,并终生致力于将中国传统武技与西洋拳击相结合之探索。朱氏为近代率先作这一探索并取得一定成绩之第一人。并带动其兄弟四人皆练拳击,其二弟朱国福、三弟朱国祯的技击成就亦无不得益于朱国福对拳术之研究和影响。1928年第一届国术国考,朱国福、朱国禄、朱国祯兄弟皆进入最优等前15人之列,其中朱国福名列首位,朱氏兄弟由此名震江南。
朱国祯,生于1904年,1924年在天津拜在孙老门下习孙氏太极。习之三年,并得孙氏太极剑、形意枪之传。1927年朱南下上海,于虹口,与其两位兄长一道,击败了在四国拳赛上获得全胜的五名日本武士,遂名声大振。朱国祯不仅练形意、太极,且兼练拳击,并对通背、拦手亦有研究。朱国祯说:"太极走粘劲,松胸腹以吞吐。形意走推劲,合手足以截撞。通背走鞭劲,顺腰臂以摔拍,拦手走炸劲,抽肩胯以穿弹。以太极为本,形意为基,动自腰始、神行勿拘,腹转八卦,肩胯脊臂俱缩俱放,鞭、炸二劲自含其中"。朱国祯曾参加上海国术大赛,连胜十场,力克名手多人,后患重感冒,体力难支,抱憾放弃比赛。以后朱去湖南何键部任国术教官。第二届国术国考时,朱国祯作为湖南队领队,率队参赛,成绩优异,共获得长器械甲等第一名,包揽短器械甲等前三名,并获中量级拳击第二、三名,轻量级拳击第二、三、四名。朱国祯本人被聘为本次国术国考的评判委员,为时人所瞩目。以后朱国祯又参照柳印虎的总结,结合其自身经验,提出《技击修为纲要48字》,即一践、一机、三诀、五法、十能、二十八技。一践者,走也。一机者,动静交变之时也。三诀者,聚神、从彼、尽性。五法者,截、顺、闪、进、脱。十能者,应(反应动作速度,笔者注)、速(连续击打速度,笔者注)、受(抗击打能力,笔者注)、发(爆发力,笔者注)、拍(技击节奏感,笔者注)、谐(自身协调性,笔者注)、沛(连续爆发能力,笔者注)、耐(体能,笔者注)、神(意志力)、胆(胆力)。二十八技者,两指(即点、抓两种指法。点穴法和抓筋脉法。笔者注)、两拿(垫、摘。拿法也。垫乃断筋之法,摘乃卸骨之法。)、三拳(崩、钻、勾,拳法也。)、三掌(劈、穿、裹,手法也。)三膝(冲、顶、磕。用膝也。彼滞则冲,彼来则顶,倒地则磕。)、五肘(研、缠、定、挤、挎)、五腿(踹、扫、抹、踢、钉)、五摔(抖、挂、牵、背、别)。
肖汉卿,生于1879年。幼习弥踪拳,甚具功力,其鹰爪功夫更是鲜有人及。肖曾在军中任武术教官多年,技击勇冠三军。有邻营武术教官卜某,乃天津名跤手,初到军中,闻肖之名,欲与肖一较高下。一日,傍晚饭后,肖正坐于门外条凳上乘凉,卜某倘佯而至,曰:"都说您是个练家子,没人能靠得上边儿。我是个嫩茬儿,可总爱打硬茬子体会体会。"肖曰:"摆弄一末了,这会儿我不想动弹,你想玩,找他们。"这时场院里有几个有肖的徒弟在练对打。卜某看了肖的徒弟们一眼,说:"您这是说的什么?"说着已蹋中取位,双手以虎扑之法欲将消扑倒在地,肖虽坐着,两脚亦分虚实,于是,胸内吸,后腿起蹬劲,便化解了来势,同时急出双手攥位卜的左右小臂,卜就势反挂回带,欲将肖向前掼倒,肖则重心下沉,随之两臂走裹劲,将卜拴住。肖始终未离长凳,说:"你也该歇歇了。"言未毕,卜已面色大变,冷汗立下,肖之双手暗中加力,卜顿时错厥,卜之双臂竟被肖捏断,变为三节。众士卒观此无不惊骇。肖随之为卜接骨,使士卒将卜送回所在军营,并自配药物为卜内服外敷,数月卜愈,悄然离营。1929年卜之师南下,卜闻肖在江南,未敢与其师同往。至1935年第六届全运会时,卜闻肖已离江南,方敢参加全运会之摔跤比赛。
肖于1928年初才拜在孙老门下,时肖已49岁。孙老刚到上海时,肖本不服孙老,曾借与孙老握手之机,暗施其鹰爪功力,然而,却被孙老用内劲击仆。后经虞洽卿介绍,肖才拜在孙老门下。初,肖未肯心服,一次酒后曾与人曰:"我练的是佛手功,只要被我攥住,不要说是'活猴',就是孙猴子也脱不得身"。孙老闻知此事,于是在给国术馆教师上周日课时,孙老令人抬一藤椅于台上,孙老端坐椅中。孙老曰:"先达云,内外合一为方至刚之劲。然世人多不明内劲为何物,故我今日先不讲内外合一,专与众位研究内劲。"言罢孙老将双手扶于藤椅两侧的扶手上,并对肖汉卿说:"汉卿,你手上有功夫,你若能将我的手腕捏断,我则能用内劲将断腕接上。"肖乃一粗人,信以为真,便上台来捏孙老的手腕,初,肖不敢用全力,发力较缓,不觉中自己竟向后退了两步。孙老曰:"你练了几十年就这点功力吗?"于是肖再次上前,攥住孙老手腕用其全力来捏,其力刚欲出,肖却向后飘出数步开外,而如土灰、跌落于地。孙老起身将肖扶起,让肖休息片刻后,问肖:"你知道我刚才怎么打得你吗?"肖曰:"不知。老师身体哪儿都没动,却像有个神仙把我打到这里,身上不觉痛,可心里难受。"孙老曰:"这个神仙就是内劲。内劲者,不用意而神自明,不运气而气自周,不加力而力自彰,所谓应物自然,感而遂通。初,你用力浅缓,其应之亦柔。次之,你发力深重,其应之亦猛。此为内劲之性也。"此后,肖汉卿深服孙老,尊崇备至。常与人曰:"孙师是神仙的功夫。了不得!了不得!"于是从孙老习形意拳三年。肖原有较深功力,故能将形意练得颇有名堂,并使其鹰爪功与形意劲结合一体,在武林中遂享有"钢拳铁爪"之誉。肖之抗打能力亦强,浑身上下不怕拳打足踢。一次,肖与朱国禄练散手,朱一拳打在拳的胸口处,肖纹丝未动,朱却向后连蹦带跳地甩着手说:"简直像打在铁上。"1932年后,肖去江西军中任技击教官。后闻肖入龙虎山随一道人修行道学,以后不知所终。
刘正邦,生于1885年。二十余岁时,刘已是峦胜镖局之名镖师,走南闯北阅历甚广。后因打抱不平,身有命案,遂隐姓埋名,入京西卧佛寺出家。因技高好义,誉满京西,人称"京西老和尚"。民初,杜心武进京,刘拜在杜的门下,习自然门及鬼拉钻。1923年,孙老辞去总统府官职后,刘又经杜引见,拜在孙老门下习形意拳。从之数年,技艺更精,遂有京西武林第一高手之誉。其袖箭、袖镖百发百中,为时之一绝。门徒中名手亦多,如郑疯子、李慎泽、付良材等。
李玉琳,生于1885年,幼从郝恩光习形意拳,并得师爷李存义亲授,形意夫功甚深。郝恩光去世后,李玉琳将郝的尸体由东北背回河北任邱故里埋葬。后经李存义介绍,李玉琳在天津拜在孙老门下。时孙老名冠华夏武林,有拳圣之誉。每次孙老来津,常车接车往,甚至有车队开道,在当时国术家中绝无仅有。李玉琳虽久闻孙老盛名,又亲见孙老被社会各界所尊崇,然从未见孙老与人动手,且年高体瘦,故欲与孙老一试高低。一天早晨,李趁孙老为其喂手之机,突然发力,被孙老轻轻化开来劲。李当时未觉有何异样,因恐孙老察觉出其动机,于是借故离开。约一小时后,李往南开大学去教授国术,行至路上,忽觉周身不适,心慌血乱、虚汗如雨。李知孙老通医道,故急往孙老处,请孙老为其诊治。孙老曰:"汝记得方才喂手乎?!"李闻此,急忙承认自己的动机。孙老曰:"刚才我之内劲已渗入你之内赃,你已受内伤,迟则不治。"随之,孙老开药方一付,交与李,并嘱之:"速购服,七日后可愈。"于是李遵孙老所嘱。服药三日后,李便半身青紫,七日后乃愈。从此,李深服孙老之神技,常伴孙老左右,得孙老形意、八卦、太极之传。李玉琳是这批弟子中得孙老所传最多者。以后李随孙老南下江南,任上海俭德武术会会长,并在南方开创了基业。李玉琳对孙氏形意、八卦、太极,武当剑、杨式太极等均有较深的研究,晚年尤嗜太极拳,终成为一代武学名师。
郑怀贤,生于1898年,幼习戳脚翻子,师从魏昌义。后又从京北名拳家"神鹞子"陈魁习艺,尤得其接骨之能。1924年春,郑经陈魁介绍,拜在孙老门下习形意、八卦、太极,从学四年。1928年,郑南下上海,经孙老推荐,在上海某学校教授国术,遂立业江南。1936年,郑被选拔进近代首届国家武术队,作为表演项目参加柏林奥运会,其所表演的飞叉是当时最为轰动的节目之一。解放后,郑当选为第三届全国武协主席、成都体育学院院长。地位显赫,为现代武术界之翘楚。
肖格清,生于1891年。幼从郝恩光习形意拳,1915年,从孙老习孙氏形意、八卦、太极。1923年,肖南下上海,因技艺高超,得上海精武会吴志青、陈铁笙等钦服,结为好友,组建"中华武术会"。后与名拳家"江南第一腿"刘百川切磋,不分轩轾,得刘之盛赞,于是结为金兰,时刘长肖21岁。后经刘引见,肖又结识青帮名流黄金荣、姜怀素、杜月笙等。以后又与"新施"、"永安"等百货公司的保安总教师"铁砂掌"名家刘高升、气功奇人陶红庆、拦手门大师付采轩等结为好友,众人对肖之内外功夫无不称道,肖遂成为上海武术之风云人物。三十年代初,上海习太极者甚众,一些人常以发人远近论高下。肖颇不以为然,肖曰:"发人数丈外,是玩拳,有何难哉?!实战打法,一接手,劲就要入到他体内,使他回不得手。把人向远处发,不过是玩玩劲儿而已,能有多少劲儿渗进去?"肖不仅功夫硬,且通文墨、善交游,三教九流中朋友甚多,故能立足上海15年,直到8.13抗战。
李敦素,生于1904年。李是形意拳名家李文亭之子。1924年,李在天津拜在孙老门下,习孙氏太极拳及形意、八卦,从之四年。1933年10月,中央国术馆举行第二届国术国考,李被聘为评判委员,是最年轻的委员之一。李敦素潜心研究孙氏形意、八卦、太极数十年,功夫深纯。解放后,李虽隐居京城,然而无论是技击实战还是问劲推手,圈内人士无不钦服。如京城名师陈发科、胡耀真、吴玉宝、陈子江、唐凤亭、唐凤台等皆与李过从较密,常访李共同研究技艺。崔毅士、汪永泉、刘晚苍等亦曾来李处问技。其中,汪永泉之太极拳身步多借鉴李之太极,故汪之太极与一般杨家太极多有不同。如汪之太极,其架子较高,弓蹬步远比杨澄甫式要小,其跟步之意已蕴涵其中。此外,戳脚翻子大师吴斌楼、查拳名家常振芳等与李私交亦深。李喜研究,不逞强,好练寡言,在同代拳家中频具威望。
孙老武功之高深,旷世绝代,技通于道,依乎天理,神乎之游刃,一生被人生视为神人。故一些达官显贵因仰慕孙老神技而折节下交,有的还拜在孙老门下习艺。如前有清室肃王意公、及军机大臣鹿传麟之子、东北三省总督徐世昌之子等,后有军政界名流徐树铮、李烈均及姜怀素等。这些人大多是名义上学,但并不真下苦功。其中真正下了番功夫的,只有鹿传麟之子鹿季子。清末,清政府在京郊举办过一次"天下英雄会(即演武大会)",邀集南北各派
好手前来比武。孙老应邀前往,经比试,孙老技冠群雄,被誉为天下第一手。(据传李书文初闻孙名时,不知虚实,遂访孙。之后,李书文与人曰:"蒲阳孙禄堂当推当今第一手")。季子慕之甚,欲拜师,孙老婉拒之。孙老返乡后,季子尾随不舍,后为表心诚意跪于雪地不起,孙老感其诚,纳于门下。季子从孙老习艺数年,颇具功力。以后二十余年,季子虽不能常伴孙老左右,然亦常到孙老家中请教,直到孙老驾鹤西去。
五、江南设教时期(1928-1931)。时南北统一初成,国民政府成立中央国术馆,设立于南京,聘全国最负盛誉之武术家来馆中担任要职,孙老被聘为武当门门长,并享受与馆长张之江一样的最高一级待遇。当时国术馆内pai xi斗争严重,一些人动辄滋事。孙老鉴于馆内人事矛盾及嫉之者众,深感此处不具备研究武学的条件,于是辞职,到江苏国术馆任职。当时武林中有人误认为孙老是因年迈,不敢与少壮们交手,故而退避三舍。然而当他们当中的一些自以为是者,跑到镇江一定要与孙老一见高低时,才发现孙老仅于闲庭信步、举手投足间,竟无一例外地将他们打得魂飞胆散,疑为神怒。于是中央国术馆的很多学员又跑到镇江,复拜在孙老门下习艺。这批学员中德艺具优、被孙老收为入室弟子且知名者有六人:胡凤山、曹晏海、马承智、李庆澜、袁伟、柳印虎。此六人后来被誉为孙门六杰,与随孙老南下的北方弟子、孙门五虎--齐公博、孙振川、孙振岱、朱国福、朱国祯等并称为孙门十一侠。此六人中以胡凤山之功力最深,曹晏海之身手最灵,马承智之手段最多、功夫最硬,此三人为当时武林青、壮年拳家中(50岁以内)最善战者,代表了当时擂台搏击的最高水平。此外李庆澜之膝、肘、腿之连用,袁伟之贴身摔,柳印虎之击剑,亦皆为时之一绝。胡凤山生于1896年,柳印虎生于1901年,曹晏海生于1902年,他们三人于1928年12月拜在孙老门下。马承智生于1888年,袁伟生于1898年,李庆澜生于1901年,他们三人于1929年3月拜在孙老门下。
1929年5月3日,经浙江政府主席张静江提议并于省政府第223次会议上通过,浙江省将筹备发起国术游艺大会,并通电全国,邀集海内外拳家来浙省交流。此事一经公布,便轰动全国,成为当时武林空前盛事。经半年准备。国术游艺大会于1929年11月16日开幕。时全国名拳家几乎尽聚于此,一些异僧、神道、隐侠、高士甚至日、俄等国的拳家亦来此观战。当时大会允许任何人上台比武(包括外国人),但因比赛规则限制甚少(除挖眼、掐喉、抓阴外,一切方法皆可使用),且比试时徒手(无拳套)无护具,故搏击激烈,外国人始终未敢登台比武。
在整个比赛中,以胡凤山、曹晏海二人的表现最为出众。比赛打至前六名时,所有参赛者中唯胡凤山一人未尝败绩,且无不胜得干脆利索。如,时有江西老僧携二徒前来观战,二徒技痒,欲登台一试,老僧恐二徒不济,遂亲自登台。老僧体魁伟,两目炯炯,神气逼人,众选手皆生畏意,唯胡凤山愿向老僧挑战。甫一交手,老僧即以连珠拳蹋中直进,胡作后退状,两腿以偷梁换柱式,移形换影,似退而实进,老僧拳至,胡拳亦至,反在僧先,飞拳正中老僧前额,当即将老僧额骨击陷。老僧顿时错厥于地,遂被急救车送往医院。胡凤山此役,得众拳家交口称赞,其是夺机与发力、战术与功力成功结合的一个范例。武林名宿黄元秀认为由胡凤山此战中可领略出俞大猷《剑经》中"拍位"一词的意蕴。俞大猷之《剑经》曰:"刚在他力前,柔乘他力后。彼忙我静待,知拍任君斗。"拍即拍位,指技击中的节奏亦即动静交变之机。胡凤山此役通过适时地利用一个前后交叉步,将诱机(顺敌之势,诱使战机出现)、夺机、发力这三者有机地结成一体,一气呵出,充分体现出他对双方技击节奏的准确把握,以及对自身整劲运用的功力,故能产生一击制敌的效果。
此次比赛打出前六名后,按照李景林的意思就不准备再打了。李景林根据前面的战绩和表现,认为胡凤山技艺、功力确实高出众选手一筹,故要算胡凤山第一。胡凤山说:"何必算我第一,都打到这份上了,还是接着打吧。"于是决定第二天在这六人中进行总决赛。当晚,六人之中的朱国禄和王子庆找到胡凤山,请胡凤山吃饭。他们对胡凤山说:"胡师兄,你的功夫我们没法比,咱们之间没什么好打的。明天你一出手我们就倒,作个样子算了,免得受伤。"由于胡凤山平时与他们切磋时,他们确不是对手,故信以为真。第二天,首由胡、朱对阵,朱以连环拳出击,待朱到了跟前,胡随手打出一拳,未用真劲,出手亦慢,不想朱不仅未倒地,反借胡出拳露出空档之机,猛然进步反臂,胡于措手不及中被打中面门,当即昏倒在地,半小时后方才苏醒。随后,胡凤山又要与王子庆比赛,此时胡的精神恍惚,技术、劲道无法恢复,勉强苦战,与王缠扭在一起,同时倒地。倒地瞬间,胡稍稍在下。当时评判席中有人判平有人判胡负。胡起身后还在为刚才上了朱国禄的当面悔恨,对评判席说:"算我输,不打了",于是离场。胡最终只获得第五名,以后愧悔负气,连领奖大会也未参加。
胡凤山在此意外挫折的打击下,心理上难以承受,在以后一段时期内,技战术和功力都无法恢复到原有的水平。在随后举行的上海国术大赛上,胡又负于郭世铨,遂遭淘汰。胡由阶及巅峰则后落入谷底,究其因乃心理因素所致耳。当功力与技战术都较为成熟后,心理素质尤其在意外情况下的心理承受力将起重要作用。时胡凤山随孙老习艺仅一年余,虽在功力及战术上均有突破性提高,但尚未进阶到修心的层次。经此一连串失利手,胡尊师嘱,闭门静思,反求诸已,遂心绪渐平。孙老始授胡修心功课,历经三月余,胡之精神焕然一新。在1930年举行的苏省国术选拔赛上,胡凤山再遇朱国禄,时朱国禄一上来即以快拳出击,胡凤山则以截法践机直上,以拳截拳,当即将朱国禄的腕骨击断。朱国禄遂不堪再战,而告负。此赛,胡凤山以不败战绩获第一名,于是威名重振。
曹晏海,幼习滑拳,1928年4月,进入中央国术馆学习国术,从马英图习通背,从郭长生习劈挂。在同年10月举行的首届中央国术馆国术国考中,曹仅通过预试即遭淘汰。曹由此失利,深感需打破门户之见,博采众长,以弥补自身缺陷。遂经副馆长李景林介绍,拜在孙老门下习艺。
初,孙老命曹晏海演技,曹示以通背、劈挂、滑拳等。观后,孙老曰:"汝之技,无需再习形意、八卦、太极诸艺,只需换一付腿"。原来,曹上肢已练得颇有功夫,只因步拙腿僵,故在实战中难合其用。于是,孙老未授曹任何拳架,只授曹"飞九宫"之术。"飞九宫"者,乃地插九轩,人在其中以所善诸艺往来穿梭(《拳意述真》中论之甚详)。数月,经孙老悉心教授,曹之步法由拙渐活。于是,孙老又授曹散腿之用。所授散腿皆由八卦暗腿演化而出,因曹已有"飞九宫"之基础,故能得此散腿之用。
孙老之用腿与众不同,教授时,孙老将双手背于身后,对曹说:"我不用手,只用腿,你随意攻守,注意,三秒之内我必起腿。"言罢,孙老潜步走近,曹刚要出拳或出脚,孙老的脚已抵在曹的心窝处。如此反复多次,总是如此。曹总是夺不着先机,又挡不住、化不开、躲不及,而孙老的腿法很简单,就是一抬腿而已。原来,凡人用腿必先移重心,否则无法平衡,故腿动必先肩动。所以,只要集中注意力,在对手出腿时,一般还是可以作出反应的。然而,孙老出腿时,却无这种迹象,故使人防不胜防。于是曹晏海问:"孙老师,您出腿时,怎么全身竟无一丝迹象,好像凭空出来了一腿?"孙老曰:"这是因为我周身各处都能作为重心,故能出腿时与出腿前一个样。所谓暗腿、第三条腿就是指这种功夫。此需有一定内功基础,才能做到"。于是,曹又得孙老内功修养之传。从此曹只食素,不食荤,以后练成轻功,有"草上飞"之美誉。
孙老教授曹晏海近身用腿之法。两人相距咫尺,孙老对曹晏海说:"近身亦可用腿,抹踢即是一例。"于是要曹任意进攻。两人相对瞬间,曹突抢中门,孙老一腿早到--膝顶、腿旋、足发,曹急后跳,仍被孙老的腿抹中,曹当即栽倒在地,脸色陡变,虚汗如雨,好一会儿,才得恢复。曹晏海说:"孙老师,您这一脚虽然只是抹了我一下,却使我不仅痛入骨髓,而且心如电击,好像整个内脏都散了"。孙老曰:"此为内劲这威力"。接着,孙老详细讲解了抹踢的练法、用法、变化和走劲。该腿踢出后,在空中的轨迹像个"8"字,速去速收,倏乎若电劲。退一动,就要蕴涵、潜换着足之踩踏、膝之冲顶、腿之旋搓、脚之贯劈,要一气贯穿。其特点是,不仅踢出后要力贯足底,而且整条腿都要有浑圆劲,也就是即使对手躲过了膝顶、足踢,只要被腿抹上同样能发出威力。甚至在脚下潜回收的过程中亦有用足跟劈钉对手之意。非得有很好的控制和利用自身重心变化的能力并辅以一定的内功,才能在实战中用好这一腿。由于曹晏海此时通过"飞九宫"的练习在控制自身重心和内功修为上均有明显进步,故能在月余的时间内初步掌握了此腿的用法。
在1929年浙省国术游艺大赛上,曹晏海首轮即遇铁砂掌大师刘高升。刘高升名震上海,善铁砂掌精自然门,是上海四大百货公司保安总教头,门徒逾三千,乃本次夺标之大热门。刘赛前曾放言:海上拳家,只佩服肖格清、刘百川二人,余者皆不在话下。此次比赛,肖、刘皆不参赛,故以为锦标非他莫属耳。曹晏海遇此劲敌,压力颇重。比赛开始,刘即一掌向曹拍去,曹因也有通背、臂挂之硬功夫,故试接了刘一掌,顿觉半身麻木,几不能支。好在曹冷静非常,硬撑着架子不散。其实此刻只是个虚架,再受不得一点力。刘则被曹的表象所迷惑,见曹竟能抗住自己一掌,一时不知虚实,未能连续进攻。刘一犹豫,曹便缓了口气,暗自运气调身,急忙改变战术,不与刘硬打硬接,而是与刘左右周旋,不时用所学之散腿,攻击刘之下三路。此招果然奏效,使曹逐渐摆脱被动。其因之一,亦在于曹经常作实战练习,故应变能力强。而刘平日以大师自居与人鲜作实际较量,且平日之切磋又与比赛不同,平日之切磋多是相互试彼之长,双方一试力,一般人都受不了刘之掌力,对刘恭维有加,刘更是暗自得意。而比赛中,则是避被之长试彼之短。因刘实战少,应变能力远不如曹,故虽有骇人之掌力却难得其用,刘打不着曹,于是不免有些急躁,对曹喊到:"不许你跑,再跑算你输。"曹闻此言故作犹豫状,诱刘赶来,趁刘抢进中,闪走外门,用低脚将刘勾倒。按大会比赛规则,倒地为负,刘即速爬起来,对主持评判的李景林说:是自己滑倒的。李说:"就算你自己搬倒自己,也算输。"这时曹晏海大度地对刘说:"刘老师,这次不算,咱们接着比吧!"于是李才允许刘继续比。台下观众见状,齐呼:"曹晏海好汉!"这一下,刘的气势顿时去了一半。再战时,刘完全陷于被动,一直被曹逼到擂台边。但曹因惧刘之掌力,一时也未敢轻进,仍是以低腿闪击。这时正好有服务人员为李景林倒茶,李指着洒在桌子上的水一语双关地说:"把它抹下去!"曹闻此言,好像来了灵感,攻击稍停,诱使刘急于转守为攻,并趁刘出手露出空档之际,用上了新学的腿法,侧身抹踢将刘击倒在地。
此战获胜使曹晏海名震武林。是役,反映出曹晏海良好的心理素质、出色的应变能力和善于窥测对手心理来制战机的谋略及在决胜关头敢于运用新技术的胆略。此赛曹晏海终获第四名。赛后,曹晏海进一步纯化腿法技艺,在随后举行的上海国术大赛上,曹晏海力克众多名手,夺得冠军,成为了当时的"武状元"。此后曹晏海被浙江国术馆聘为一等教习,深得副馆长苏景由、名宿黄元秀之好评,被誉为是当时武人之楷模。
袁伟,山东济宁人。曾习查拳、摔跤。1928年进入中央国术馆后,从郭长生习劈挂。在同年10月举行的国术国考中,袁伟仅通过预试,即遭淘汰。不久,袁同曹晏海一起每周去一次江苏馆,从孙老习艺。孙老见袁伟有一定的摔跤基础,遂命孙振岱教授袁伟摔跤中之绝技--沾衣十八跌,此皆为贴身快摔之法。同时亲授袁伟形意拳,以助成其整劲初,袁伟不欲学形意,而欲学孙氏太极拳。孙老曰:"观汝之性,非能求道艺者,习吾太极,难以所成。而汝若求武艺有成,可习形意,按吾之法,不需数月可得整劲,即可与汝之劈挂、查拳、摔跤合用。"于是袁伟从孙老习形意拳,先从百日站桩练起。孙老所授之站桩与孙老在《形意拳学》中所摄之三体式不同。孙老所授袁伟的三体式是孙氏三体式,此式乃是孙老二十多岁时从南方云游归来后,根据《易》、《丹》二经之理并结合自身经验所创之桩,得内劲快。该桩孙老向不轻授,直到1929年,孙老决定普传该桩时,才补摄了该桩的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