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发扬中国武术的光荣传统,了解“孙式太极拳”创立和发展的历史,我们访问了完县北关任兰芬先生。任兰芬是孙式太极拳创立人孙禄堂的第三代传继人,他的父亲任彦之是孙禄堂先生的高徒,他本人也曾受过孙禄堂的指点,所以对孙禄堂的生平事迹比较了解,并向我们介绍了孙禄堂的一些事迹和“孙式太极拳”创立的经过,下面是我们根据他介绍的材料进行整理的,仅供参考。
孙禄堂先生,名福全,字禄堂,晚年又号“涵斋”,别号“活猴”,原河北省完县东任家疃村人(今属望都县)。生于1861年(清咸丰十一年)。他自幼聪颖,勤奋好学,过目成诵。但他幼年丧父,家中一贫如洗,由老母抚养成人。他喜欢武术,曾拜在李拳师门下,学习武功,练得一身好武艺。为了谋求生活,不久便去保定,在一家毛笔厂里做学徒,因此,他有机会学习书法,并练得一手好字。工作之余,仍外出结交武林中的朋友,学会各种拳术及轻功、点穴等特技。后来又拜得形意拳高手李魁元为师,开始练内家功夫。(中国的武术有“少林”和“武当”两大流派;少林派主刚,劲显于外,故称“外家”;武当派主柔,劲藏于内,故名“内家”。)他跟随李魁元学艺一年有余,禄堂的武功便超过其师,李魁元又将禄堂推荐给自己的师傅郭云深,让他继续深造。那郭云深以形意拳真功闻名于世,乃是一代名流。他不但武功出众,而且任侠尚义,讲究武德,品德高尚。禄堂拜在郭云深门下,每日刻苦习练,进步很快,不久,便把形意拳的真功学到手了,达到很高的程度。
有一天,郭云深出外访友,要禄堂一同前往。备马时,禄堂却说愿意跟在老师的马后步行。郭云深奇怪地问道:“马跑如飞,徒步怎么能赶得上?”禄堂笑道:“老师只管放马而行,弟子跟得上就是了!”于是郭云深便飞身上马,抖缰而去。禄堂一身轻装,手揽马尾,紧跟其后。跑了一程,郭云深听听后面没有什么声响,以为早把禄堂丢在后面很远了,便令马缓行。回头一看,却见禄堂依然手揽马尾,走得从容不迫。郭云深见到这种情况,不禁又惊又喜,便问道:“禄堂何时练得这般奇功?”禄堂笑而不答,经过一再追问,才讲出实话。原来禄堂开始时,确是手揽马尾缓缓而行,等到马疾跑时,他便借马奔跑之势,纵身清清附在马上,两手略按郭云深的肩头,因为很轻,郭云深并不知觉,所以名为徒步,实际上也骑在马上,只是因为施展了轻功特技,使人和马都不能察觉罢了,等到马走缓慢时,他便又跃身下马,依然手揽马尾而行。郭云深听了,连连称赞妙绝!从此以后,郭云深逢人便说:“禄堂不仅深得形意拳的精妙,而且还练有轻功绝技,我这老师也赶不上他。”因此,禄堂的名声便传到世上。
禄堂学到形意拳的真功以后,并不满足,还要继续寻师学艺。后来听说北京附近有一位八卦掌名师程延华先生,便辞别郭云深前去寻找。他一路上施展轻功,蹿蹦跳跃,行走如飞。不一日,来到程延华的村口,看见一位老人和一个少女正在习武练拳,心想这一定是程延华先生,便走上前向老人拱手问道:“你可是程延华程老师?”老者呵呵笑道:“老汉正是程延华。”禄堂一听大喜,忙屈膝跪下,向老人连磕九个响头,拜为老师。程延华得知他是形意拳门下高徒孙禄堂时,也满心欢喜,当即收禄堂作弟子。
程延华问道:“久闻你拜郭云深为师,已尽得形意拳的精妙,却又来找老汉干什么?”禄堂道:“我国的武术虽源远流长,门派甚多,但各门派之间,互不相谋,各自为政,反成弊端,弟子愿博采广学,融贯众家所长,以求发展。愿老师指教!”程延华呵呵大笑道:“禄堂有此大志,确实不同凡响,老汉混迹武林多年,听你之言,反觉惭愧,既然如此,八卦掌那点东西,老汉尽传于你就是了!”自此,禄堂便在程家苦练八卦掌。那程延华秘藏一书,录有八卦掌要诀三十七句,每句四个字,言简意赅,囊括八卦掌的奥妙,也传给了孙禄堂。孙禄堂本来功底深厚,又得程老师竭力指教,苦练年余,便尽得八卦掌的精髓。这时程延华便对禄堂道:“你功夫已深,的确是青出于蓝,胜其许多。如果有志深造,可以回去研读《易经》,此书尽含八卦精义。另外,蜀中武林高手众多,而且有人通晓此书,若能前去访问,或许得益匪浅!”禄堂听了,十分感激。
孙禄堂拜别了程延华,回到家里,略住几日,便辞别妻子,到四川去寻访名师。自古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禄堂的妻子很是为他担忧,但见丈夫意志很坚,而且雄心勃勃,也很理解,便亲自送禄堂出门而去。禄堂千里徒步,一身风尘,一路上教拳献艺,结交武林朋友,历时数月,方进入蜀中。入蜀以后,果然结识了一位通晓《易经》的拳师,名唤知真,便向他虚心求教,受到很大启发,对于拳术更加精通。后来便云游大江南北,声震四方,辗转数载,方才回到保定。
当时保定的风光依旧,人事已非,摔跤的风气盛极一时,并且有些人以技逞强,结党作恶,横行无忌。禄堂听到这些恶劣行为以后,便拍案而起,说:“有禄堂在,决不能容这些败类横行!”这些话传到恶棍耳里,他们都恨得咬牙切齿,欲致禄堂于死地而后快。有一次,禄堂独自出门,想到茶馆里稍坐,刚跨入茶馆门口,便有一大汉挡住去路,那大汉并不开口,却猛然挥拳向禄堂打出一招“双峰贯耳”,身后一汉也用“扫螳腿”扫来。禄堂早有准备,便立刻施展绝技,起手向前轻轻一点,右腿同时向后一蹬,只听得扑通一声,前后两汉各跌出一丈有余。茶客纷纷起身看时,前面那个大汉已僵卧在地,口角流涎,不能动弹;后面那个大汉也倒在地上,辗转呻吟,不能起身。他们的同伙一看,知道禄堂有真功夫,吓得一个个不知所措,纷纷跪下求饶。禄堂笑道:“诸位请起,我们习武是为了发扬国术,强健身体,如果依仗它为非作歹,岂不败坏了武德!”说完便替一大汉解穴通关,又扶起另一大汉,众强徒莫不拜服。从此,慕名而来的人日渐增多,一时之间竟然门庭若市。
大约在1900年(清光绪二十六年)左右,禄堂离开保定,回到完县,想要隐居家乡,以便专心致志,练武习文,并为家乡培养人才。他精通经史、天文、数学和书法,结交完县的名流,广收弟子,传授武艺。
有一次,禄堂村里有位老汉,在早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到一片坟地里去拾粪。猛一抬头,却见晨雾中有一道白影掠过,细看时,却又踪迹全无。老汉不由得毛骨悚然,心想:在这荒冢之间,出现憧憧怪影,必然是鬼。一惊之下,竟然跑回家去,卧床不起,家人问医求神,都不见效,一时之间,村里人之间都说荒冢之间,有野鬼出没,闹得人心惶惶。那天禄堂从外面练功回来,见老汉门前人出人进,知道有事,便上前询问。乡亲们见禄堂来了,齐声叫好,都说:“禄堂奇功奇人,即使厉鬼也得退避三舍,老汉有救了!”禄堂来到老汉床前,老汉恍然听得人唤禄堂,不觉睁开眼皮,叹道:“我早上遇见鬼了,活不成了!”禄堂道:“光天化日,哪里有鬼?”老汉道:“是个白鬼,在坟中一晃而过,浑身雪白,好不吓人!”禄堂一听呵呵大笑道:“如此说,果真是见鬼了,不过那鬼却是我,我早上曾穿白衣在那里练功。”老汉一听,疑惑顿消一半,翻身爬床起来,却不敢完全相信,便说:“我见的那鬼来去如风,人乃血肉之躯,怎能有那么快?”便要禄堂再去演来看看,禄堂慨然应允。乡亲们便都一拥来到谷场,去看禄堂演武。只见禄堂脱去外衣,穿一身白绸衣裤,临风而立,衣服飘飘,真有神仙之态。禄堂微屈双膝,气运丹田,略息片刻,便骤然发动,就象走马灯一样,眨眼之间已绕场数周,其身形快捷,令人眼花缭乱。禄堂又忽地一跃而起,腾过人群,向一条小河飞也似的跑去。那小河有一丈多宽,水流湍急。众乡亲正惊愕时,禄堂早刷地一跃,飞纵过河而去。等到众乡亲定睛再看时,禄堂已飞回小河这边,笑吟吟地立在众人面前。众乡亲齐声喝彩道:“果然好个白鬼!”老汉见此情状,疑心完全打消,那病也便好了。
禄堂急公好义,乐于助人。村上有一丈夫久出不归,妻子生活困难,想要改嫁。禄堂听说以后,便假托她丈夫的名义写来一信,并寄给她一笔款项,让她好好度日。不久,她的丈夫果真回来了,夫妻二人免遭离异。有一年,完县大旱,他散钱给村民,不要利息,村民莫不感谢。
那时,禄堂的名声已经传到奉天徐世昌耳中。徐世昌乃是清朝的军机大臣,奉旨任钦差大臣,做东三省总督。他风闻禄堂文武双全,便派专人到家乡来请,禄堂本想推辞,怎奈钦差势大,只好打点一番,跟着来人到了奉天。当时便被徐世昌待为上宾,留在总督府指导武术。那时正值乱世,奉天府恶霸强徒出没,洋人横行。有一个俄国大力士名叫彼得,就在奉天摆擂,自称拳术出众,驰名全球,打遍中华无敌手,他那洋洋得意之态,实在叫人可恼可恨!早有人把这事报告给禄堂,并说:“那彼得人高马大,满身横肉,是活生生一个洋金刚。初上擂台,他便表演绝技,先是臂折钢板,手断铁链,后来又双手叩紧,两臂各系一长绳,两端令观众用力牵拉,即使十七、八个人,也不能拉开彼得双臂。”擂台听罢笑道:“且去当场看看再说。”
第二天,禄堂便去擂台观看彼得演武。彼得怀抱双臂,在台上走来走去,并不见一个人敢上台和他较量。一会儿,彼得仰面呵呵大笑,便有一翻译出台说:“纵观中华武林,高手辈出,却无一人敢与彼得交手,如此还练什么功夫?”说罢亮出一块金灿灿的金牌,晃了晃说:“谅此牌无人可以夺去了!”彼得愈发哈哈大笑。笑声未己,只见台下观众波开浪裂,钻出一位廋汉,观众认得是孙禄堂,便报以春雷般的掌声,禄堂将身一拧,早纵上高台。那彼得一见,不禁哈哈大笑,叽哩咕噜说了一通,翻译说:“中国人岂不可笑?怎不见有壮汉上台,却来一廋猴,哪值得铁拳一击?”禄堂喝道:“狂言好吐不好吞,且请试艺,再笑不迟!”彼得漫不经心,挥拳一击,谁知禄堂神仙未动,彼得却栽出数步,险些跌倒。彼得大怒,挥拳哇哇击来,有如劲风迅雷,果然厉害。只见禄堂并不十分挪动身体,只是轻滑慢脱,微闪缓避,使彼得拳拳扑空,步履颠簸,有如醉汉,东倒西歪。原来禄堂融贯众家拳术,深得武林的精妙,使的是一种借力功夫,即借彼得的拳力趁势推打,使他连跌数跤。彼得暴跳如雷,但也无可奈何。
一会儿,彼得忽然扬起手来,哇啦哇啦地怪叫几声,翻译出台道:“象这种狡猾的打法,实不足道,不如硬打硬接,方显真功。”禄堂道:“硬打迎接又怎样?”彼得道:“一人打一拳,不得闪避,打倒了算输。”禄堂笑道:“就是如此吧,请问谁先打?”商量结果,却让彼得先打。那彼得气势汹汹,将铁拳挥了两挥,看招禄堂,恨不得一拳将这廋猴击为两段。台下观众都屏住气息,深替禄堂担心。那彼得一拳千钧,禄堂如何经受的起!这一拳关系到民族尊严,牵动着万人之心。那彼得将铁臂伸屈一番,鼓足气力,向禄堂斜视;只见禄堂凝神提气,马步蹲裆在一丈以外,专侯彼得打来,彼得满脸横肉紧绷,凝神片刻,便拽拳猛击过来,轰然一声,拳已击中禄堂。观众有胆小的,吓得赶紧闭上双眼,等到睁眼再看时,只见禄堂已收起蹲势,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彼得却用左手护住右臂,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原来彼得拳击禄堂,实以为禄堂不死即伤,谁料禄堂反将胸部一挺,彼得的拳竟如碰在铁石之上,疼痛万分,彼得无奈,只得挺胸腆肚,假装镇定,让禄堂来打,但是两腿却不住地发抖。禄堂见了,不由呵呵笑道:“若肯认输,这一拳就不打了!”彼得闻言,便连忙行礼,擦了一把冷汗,又令翻译拿过金牌,双手捧给禄堂,当场认输。台下观众掌声如雷,都说禄堂的功夫盖世无双,大长了中国人的志气。
1918年(民国七年),徐世昌出任总统,就命禄堂任总统府校尉官,不久又任承宣官,授衔陆军少校。当时徐世昌曾保举他出任三合县的知县,但是他无心作官,婉言谢绝。每天除了练武外,便专心著作,阐述中华武术的精义,或者研读天文、数学、周易等各种书籍。有一天,禄堂在廊下散步,见小女孙剑云演武,假势很不平凡,便问道:“是谁教给你的?”剑云道:“谁也没教,是我自己看会的。”禄堂非常高兴,知道剑云秀外而慧中,是个可造之才,便每天抽空辅导,剑云更加勤学苦练,进步很快。
禄堂暗自思量:内家功夫,如形意、八卦等拳,已深懂其道,唯独太极拳术,还没遇到名师指点,实在是一件遗憾之事,因而耿耿于怀,闷闷不乐。一日,忽然听见弟子们私下议论说:“有一位拳师郝为真,旅上宣武门外,不幸染病,无钱医治,而且漂泊在外,举目无亲,确实可怜。”想那郝为真也是武林同道,竟然落个如此结果,弟子们物伤其类,不胜感叹。禄堂听了,当即驱车前往。见郝为真躺在旅馆,面容憔悴,便把他接回家中,请名医治疗。为真病愈以后,对禄堂万分感激,便说:“活命之恩无可报答,只是自幼学得一套太极拳,愿尽传于你。”禄堂一听大喜道:“太极、八卦、形意都属于内家,三者外形虽然不同,但是内功却同出一理,如果能运用《易经》的道理,依据动静、阴阳、虚实、刚柔的变化,使其融为一体,那么它的威力暴涨,何止百倍!”为真道:“先生此乃继往开来之论,果能如此,那么中华武术的前途,当另是一番境界!”二人谈得非常投机。从此,禄堂便向为真学习太极真功,刻苦钻研,不久便把形意、八卦、太极三家融会贯通,熔三拳于一炉,独创“孙式太极拳”,并著书立说,阐明内家之道。一时之间,禄堂的名声便传于四海。
日本著名武士道大力士板垣,听到禄堂的名字,心中很是不服,便奏请大正天皇,想要来华和禄堂一决雌雄。众弟子闻讯,便都摩拳擦掌,准备出战,并说:“量他板垣能有多大本事,不必师傅动手,弟子们出阵准能赢他!”禄堂道:“板垣功夫如何,须比起来才知究竟。凡有真功,绝不能盛气凌人,也不能小看对手。小看板垣,便是小看武术。我师郭云深、程延华最将武德,我们也应谨慎。”众弟子点头称是,不敢再有侥幸心之心。
天皇准奏,板垣果真渡海来京,与禄堂约期比武。到了那天,板垣由日本大使馆人员陪同,来到孙宅,禄堂率弟子出迎。那板垣生得身高体胖,膀大腰圆,相比之下,真可以把禄堂纳入腹中。板垣呵呵大笑,便命随从拍照,名为留影,实是想羞辱禄堂;禄堂谈笑风生,毫不介意。坐了一会儿,板垣便道:“久闻孙先生内功很好,想要试试看,请你仰卧在地,一只手放在背下,一只手放在胸前,我坐在你肚子上,按住胸前的手,不知你能否坐起来否?”众弟子见板垣提得条件苛刻,心中不忿,个个拽拳挽袖,想要上前。禄堂急忙止住说:“且请试一试!”就仰卧下去。板垣便迈动身躯,象一座小山似地跨坐在禄堂的腹部,用两只大手狠狠地压住禄堂胸前的手,禄堂却仍微笑着。忽地掣出背下之手,用两个手指轻轻一点板垣的气海穴,板垣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弹出去好几尺远。众弟子都哄堂大笑,板垣爬起来说:“这次不算,请你再来一次。”禄堂道:“这次可要留神!”便又仰卧在地。板垣以猛虎擒羊之势,死死压住禄堂,禄堂却早已抽出背下之手,猛点板垣的气海穴,板垣又被弹出数尺,跌得更惨。板垣一羞之下,怒火中烧,跳起来哇哇怪叫,好像野牛一样直向禄堂撞来,禄堂轻轻一闪,当即躲开,板垣气极,便又撞来。只见禄堂迈步如猫行,向板垣猛击一拳,板垣急忙收势,以拳相迎。不料禄堂拳到即收,又来一拳,如流星赶月,迅猛异常。板垣虽勇,却躲避不及,早被一掌击中,竟然跌出长余,撞倒一架图书,书册象冰雹一样纷纷落下,打得他头昏眼花。禄堂忙上前扶起板垣道:“先生刚勇,非禄堂可及,今日取胜,实属侥幸。”板垣坐在地上,难以动弹,呆了半天,才说:“那好,明日再来领教!”当即告辞而去。次日,板垣果然又到孙宅,一见禄堂,便叩头道:“孙先生确实功夫神奇,板垣愿拜在门下,望乞收留!”说完,送上白花花一包银元。禄堂笑道:“禄堂有何功夫,值得如此看重?然而即使收受徒弟,也不收外洋之人。我不能破例,务请谅解!”板垣恳求再三,禄堂始终不允。他只得包起银元,感叹不已,怏怏而去。
不久,禄堂去天津公干,天津中华武术会特邀禄堂教授武术。禄堂命九个弟子站成三行,形成九宫之势,禄堂在九人之间穿行,每人身上各打一下,只需要三秒钟的时间;又命十余弟子在一间空屋内追打禄堂,禄堂却闪转腾挪,打了半天,众弟子却没有一个人能触碰禄堂一下。禄堂的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好像会法术一样,据说他用手臂摸人,便有一股强大的引力,一抬臂时,可将人悬空提起。一时各地武术界纷纷来请,南京中央武术馆也邀请他前往传艺,并聘请他任武当门门长。
禄堂便从天津乘海轮南下江南,不日便抵达上海。上海武术名流及各界知名人世设宴欢迎禄堂。那杜月笙(青帮的头子)也在座。席间,杜月笙立起道:“听说孙先生擅长轻功,能捉低飞之鸟,能否约个日期,到郊外表演一番,让我们也开开眼界?”众宾客闻言也纷纷鼓掌,都愿意看看禄堂的神技,禄堂暗想:就捉一只鸟儿,来谢众人的盛情,有何不可!然而杜月笙乃是黑帮人物,为人所不齿,怎能屈身为他表演?便捻着胡须笑道:“抱歉的很,捉鸟乃是年轻时游戏的事,现在已年逾花甲,玩性已退,难以从命了。”众人正在慨叹,禄堂忽见墙边有一老鼠飞窜而过,便顺手一抄,竟将老鼠捉住,递与杜月笙道:“此鼠虽非低飞之鸟,然而鼠行溜滑,非鸟可及,就送与你,留作纪念吧!”众人见禄堂捉鼠,惊喜非常,便对杜月笙道:“此鼠乃孙先生亲手所捉,是珍贵之物,须好好养着。”杜月笙也笑道:“孙先生空手捉鼠,堪称绝技,比猫还灵。”正要接鼠,那鼠却呲牙咧嘴,吱吱乱叫,好不怕人。杜月笙畏缩不敢下手,禄堂笑道:“杜公乃是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胆小的不如一只鼠呢?”众人当即哄堂大笑,弄得杜月笙极其尴尬。
后来,禄堂在江南演武授艺共六载,曾经主裁浙江、上海两地的国术考试。1928年(民国十七年)被江苏省国术馆特聘为副馆长。上海武术界要求禄堂在沪收徒,指导国术。中国体育会及精武体育会特在上海中华饭店为禄堂举行拜师叩首典礼。众弟子焚香点烛,向禄堂三跪九叩之后,禄堂庄严宣称:“凡我弟子,均应做到三严三同。三严即严格锻炼,严格要求,严守武德;三同即同门之内,同门之外,同道之间,应一视同仁,反对派别倾轧。”又说:“拳为强身养心之道,也是自卫除暴之术。久练功成,自然刚气内布,力量神奇。然而此时更要严守武德,不可轻易动手伤人。倘遇强徒横行,则务必不畏强暴,挺身而出,予以整治。”
1933年(民国二十二年)禄堂高龄七十有三,方返回完县,在城内圣人殿成立“完县国术研究社”,禄堂为社长,收弟子十八人(现有合影一张),亲自教练。当时禄堂须长盈尺,廋骨嶙峋。是年十月,无疾安坐而逝。武林同道莫不沉痛万分,许多武林名家不远千里赶来吊唁。
禄堂以毕生精力献给中华武术事业,虚心研究,至老不倦,博采众家之长,创立了独特的“孙式太极拳”,其特点是:进退相随,舒展圆活,动作灵敏,转变方向时多以开合相接,所以又称开合活步太极拳。他生平著作有《太极拳学》、《形意拳学》、《八卦拳学》、《拳意述真》、《八卦剑学》等等,对中华武术做出了卓越贡献。
禄堂死后,已将拳术传给了次子存周、小女剑云以及各位弟子。现在他的小女剑云还健在,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她一九三七年毕业于北平美术专科学校中画系,擅长山水国画和书法,还经常习武,表示珍视祖传的武术。新中国成立以后,孙剑云女士曾多次出任武术裁判,并著有《孙式太极拳》、《孙式太极拳简化套路》、《形意剑》等书。她现任北京市武术协会副主席、北京市孙式太极拳研究会会长、北京市形意拳研究会会长,并正在整理先父孙禄堂的遗著。
完县政协办公室整理 一九八五年五月八日
原载《完县文史资料》第一期 一九八六年三月